秦川,男,1981年9月出生,中共党员,2004年参加公安工作,现为北京大兴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反诈民警。曾荣立个人三等功2次,个人嘉奖9次及奥运安保标兵和大兴分局南城卫士荣誉称号。获得2023年“北京榜样”“首都十大最美家庭”、全国岗位学雷锋标兵等荣誉。
出生于1981年的秦川,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平时话并不多,但一旦聊起“反诈”,他的话匣子就被打开了。前些年,他一直“冲”在一线抓捕,身体也留下了“创伤”——在一次全国多地开展的收网行动中,秦川的右脚第五跖骨骨折,直到做笔录时晕倒,同事们才知道,几千公里的路上,他全靠止疼药扛着。
在还未完全康复的情况下,他又主动请缨,奔赴广州开展工作。七天抓获5名嫌疑人,押解嫌疑人时,太过劳累的他,一脚踏空,摔了出去,回京检查受伤的脚才发现,右脚拇指骨折了。
连续两次骨折,组织命令秦川好好休息。不能参与一线打击,他开始静下心来思考,秦川发现这几年“打”了不少团伙,也侦破了很多案件,可辖区发案依然逐年上升,问题出在哪里呢?那段时间,秦川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才能降低大兴区的“电诈”案发率,怎么阻止上当的群众不要给骗子转钱。
“提前防范”,这是秦川想出的答案。显然,当“打”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时候,“防”就变得尤为重要起来。这几年,大兴公安分局反诈中心深入社区、企业、学校进行反诈宣传,就是想最大限度地将“电诈”扼杀在“摇篮”中。
“反诈永远都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秦川最朴素的心愿就是“全民反诈,天下无诈”。
侦破困难、经验有限
秦川和同事们压力空前地大
2013年,有段时间,秦川发现,他们值班接到的报案电话,多是电信诈骗,“就是猜猜我是谁、借精生子等各种类型的奇葩骗局。”在这之前,秦川接触到的诈骗案件,更多的是看病消灾、捡钱分钱一类的面对面诈骗。
这一年,大兴分局还没有组建打击“电诈”的队伍,就是谁值班谁接案子。最初,秦川还是按常规刑事案件侦查,查通话流、资金流,但几个案件都难以推进。秦川说,人员找不到,钱也早就被转走了。
他这才意识到,侦查思路和手段已经落后了。他开始查资料,可没有什么经验可借鉴,彼时网络也不发达,“这到底怎么破?要怎么去做?人在哪儿?怎么抓?网络流、信息流是怎么跳转的?他怎么就相信了呢?”
秦川通过96110电话劝阻受骗群众
他遍访行业专家、跟着总队的前辈学习。在此期间,秦川接到了一个在QQ上冒充老师收学费的诈骗案。初步调查后,发现线索全部指向了广西某地,“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当地,可案件的侦查并不顺利。”秦川说,前两个多月一无所获,连村子都没进去。
再加上当地天气炎热,大家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压力极大,有同事甚至晒出了皮肤病。就在大家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在当地公安的大力协助之下,嫌疑人被抓获后押解回京,秦川和同事们好像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犯罪团伙已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有人做软件,有人负责聊天,有人负责取款……
秦川和同事们了解到,这个团伙的取款主力在海南。于是他们又赶赴海南开展工作。根据有限的监控录像,摸清了取款规律,可抓获了专业取款的车手后,新的问题出现了——金额认定、行为认定,处理起来格外困难。
就这样一路摸索,一路学;一路求教,一路奔波,很快到了2015年。
这一年,电信诈骗类案件呈现出高发态势,并且涉案金额达到上百万甚至上千万元。“报案的很多,各种原因叠加在一起,破案率很不理想,随之而来的是受害人对警察的质疑。”这一年,秦川和同事们压力空前地大。
和骗子斗智斗勇
“他们太可恨了”
2016年,全国多地曝出诸多大学生被电诈的新闻,像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秦川以及千千万万的反诈民警身上,更是引起了国家的重视。当年年底,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合出台法律指导意见,明确严惩电信诈骗,并提出了具体的适用法律依据。
2017年,徐玉玉案首犯陈文辉以“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他同案犯也以“诈骗罪”分别被判处3年到15年不等有期徒刑。这前所未有的重判,表明了国家自上而下要严厉打击“电诈”的态度,也让反诈民警们看到了希望。
很快,一系列行动展开了。电信企业开始拦截国内和国际上的非法呼叫,并依法责令一些非法经营平台、改号服务企业改正,向社会公开,还通过关键词屏蔽、APP下架等方式,斩断改号软件发布、销售等渠道。
秦川(右)审讯犯罪嫌疑人
2018年,大兴公安分局率先成立二级反诈中心。大兴反诈中心成立第一年,秦川就带队去海南查获了一个冒充客服诈骗的案子,春节也没有回家。“不是什么深奥的骗局,就是有人在网上卖二手奢侈品,骗子假装买家去拍东西,拍后说自己付款了,但其实没有。”秦川说,受害者们说账户看不到钱,就点击了骗子发来的链接与客服沟通。假客服告诉卖家,钱款不到账,是因为积分不够,需要刷信誉积分,之后还要收取保证金和鉴定费。
这一次的抓捕,前所未有地困难。被家属围攻,嫌疑人的电脑、手机被扔进大海……秦川和同事们一直在和嫌疑人及其家属斗智斗勇。几经周折,最终嫌疑人被押解回京,其中两名罪犯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和七年半。
即使是已经过去了5年,秦川在提起这个案子的时候,心情依然很复杂:“接触过受害者你就会知道,这些骗子真的太可恨了!”
有了独到见解
他和战友连抓几十个团伙
这起案件,让大家意识到反诈经验不足的同时,也认识到了协同作战的必要性。参与案件的民警和法官、检察官前前后后复盘超过30次。“找漏洞,找问题,给侦查思路和决策指挥挑刺儿。”秦川说,他们找到了重要的问题——侦查思路不开阔,专业性还需要提高。
于是,秦川提议将网络安全、互联网公司、科技公司等后方支援人员纳入反诈队伍之中。协同作战的效果肉眼可见,成立之初,就打掉了一个有全产业链的盗刷银行卡的犯罪团伙。
“他们一般是在凌晨3点开始工作,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深度睡眠,也不会注意手机信息,这就给了诈骗团伙可乘之机。”秦川说。
打掉这个团伙后,秦川和同事们帮助全国的兄弟单位们“打”掉了好几十个下游犯罪团伙。
几年下来,秦川不仅在“电诈”方面有了独到的见解,就连犯罪分子的心理活动也揣摩了不少。
他总结下来,一是钱,二是情。在秦川接触到的“杀猪盘”案件中,有一个在美国留学并工作的小姐姐在网上谈恋爱被骗。接警后,秦川和同事们详细分析了诈骗方的心理,制定了一套建情策反的战术。通过反间计找到了嫌疑人的关系人,并挖掘出嫌疑人的真实身份,当他的脚刚一踏入国门就被擒获。
秦川(左)深入社区开展反诈宣传活动
2022年,秦川和战友们又干了一件大事。他们利用两年的时间,打掉了网上荐股“割韭菜”的犯罪团伙。这种团伙人数众多,隐蔽性很强,再加上各个区域之间并不互通,“打”起来很难。在此之前,“荐股”就已经形成了产业化的运营,各地设有分公司,建有微信群,涉案人数众多,还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
实际上,“荐股”也是杀猪盘的一种,简单地说,就是选取一只股票建仓坐庄,瞅准时机大量买入。拉涨停板后,开始到处推荐这只股票,号召散户购买。买得人多了,股票自然就涨了,等涨到一定的时候,庄家就会将最初“埋伏”进去的资金抽出来,此时股票会大跌,等散户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套”住了。“犯罪嫌疑人家中的地上、床上全是一捆一捆的现金。”秦川说。
秦川进行反电信网络诈骗法普法宣传
这一年的9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反电信网络诈骗法》获得通过,并于当年12月1日开始实施。“终于有专业的法可依了。”秦川很兴奋。
反诈最大的难点在于
让人们明白诈骗其实就在身边
11年的时间,秦川全身心扑在“反诈”工作中。2021年,秦川受命前往云南执行任务,一走就是一年。彼时,家中正在装修,两位老人也先后住院,但妻子耿然没有抱怨,为了让秦川安心完成任务,她一个人担下了所有。
秦川说,妻子和女儿是支撑他努力前行的最大动力,“我要感谢我的妻子和女儿。”
2022年,因为抓捕过程中的两次骨折,秦川被命令好好休息,不再参与一线打击工作。
不“冲”在一线后,秦川的生活相对规律了一些。他变身反诈宣传员,想尽一切办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在社区、学校搞活动,宣传反诈,“我父亲从最初的不理解,到现在他所在的老年合唱团成为反诈主力,我母亲更是让周围的朋友一起帮忙发传单,推广公号。孩子也会组织同学们参加反诈的宣传活动。”
秦川(右一)在线下进行反诈宣传
作为一名反诈民警,秦川带着劝阻员没日没夜地拨打劝阻电话,被人误解,谩骂、拉黑是常有的事情。这时候,他们会穷尽办法联系受骗者,比如用支付宝发红包的方式与受骗者对话,一年就要花费数百元。
2022年,各派出所组建三级反诈中心后,秦川撰写了3万字的培训教材,并坚持送教下乡,培训到岗,用半年的时间,将分局劝阻完成率从65%提升到了99.85%,共挽回经济损失近6亿元。从单打独斗到现在拉起一支200人的劝阻专业队伍,为大兴百姓筑起一道反诈防火墙。
在秦川看来,反诈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才能引起人们的重视,明白诈骗其实就在身边。辖区内有一家著名的电商平台,他们的员工经常被骗,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有40多人被骗。“同一家公司,楼上楼下,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骗了?”秦川想弄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秦川和同事去了公司,反复排查后,发现骗子们都注册过该公司的客服,克隆了公司的店铺后,冒充客服,谎称被骗人员的贷款过期了,会影响征信,要赶紧销户,不然上了黑名单,坐不了火车、飞机,还会对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影响。“很多人被吓到了,就会按照他们说的操作,一步步输入账号、验证码等,直到银行卡里的钱被转走。”
他就与公司技术人员一起探讨如何设置防火墙,如何在前端识别并加强防范。之后凡要求输入账号的页面,跳转时都会提示有“诈骗风险”,公司的食堂、卫生间,甚至楼道都贴上了反诈宣传,“现在此类诈骗基本上没有了。”
最难的农村反诈也在秦川的不懈努力下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联合北京农商银行为瓜农、村民办理贷款和养老助残卡的时候进行宣传并多方协调增设金融便利店,让村民不出村就能办理所有金融业务,让便利店辅导员兼任反诈宣传劝阻员,利用他们的人缘优势打通农村宣传防范最后一米,共建反诈宣传站210家。
2023年6月,秦川推动一个沉浸式反诈体验馆落地亦庄,在这个体验馆里,老百姓可以立体直观地了解诈骗的危害。经半年的运营,亦庄镇成为大兴首个发案、损失双下降的镇街。2024年,他正带领团队投入到亦庄无诈小镇的项目建设中。
秦川(右)在反诈实训基地开展反诈宣传
对于秦川来说,“反诈”依然“任重而道远”,他说自己需要学习的还很多,他说要践行自己曾立下的誓言:这辈子就做一件事,就是要做一名守护老百姓“钱袋子”的反诈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