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害儿童陷入困境
司法救助保护其成长
“对未成年人的关爱和呵护，有开始，没有尽头。无尽的远方和无数的孩子都与我们息息相关。”这是未成年人检察题材电视剧《无尽的尽头》里的台词，更是北京海淀未检四叶草团队检察官的心声。在一起伤害案件中，一位患有精神障碍的妈妈因伤害7岁的小女儿被强制医疗。因父亲年纪大且身体不好，9岁的大女儿目睹了案发现场并及时拨打了120，在案发后更多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为了这对小姐妹的健康成长，北京海淀检察院联合司法社工开启了一场司法救助。
“你们管吗？”“管啊！”
2024年5月，北京海淀检察院负责未成年人检察工作的检察官王敬敬接到刑检部门同事打来的电话：“一个患有精神障碍的妈妈想在自杀前‘带走’自己7岁的小女儿未遂，被强制医疗了。孩子父亲年纪大了且身患多种疾病，生活非常困难。”同事略带迟疑地问，“你们管吗？”
从事未成年人检察工作11年的王敬敬不时会被这样问，她的回答依旧是：“管啊！”她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他们关注的未成年人除了涉案犯罪的未成年人和被侵害的未成年人，也包括在履职中发现的可能面临危险、需要保护的未成年人。请示之后，她立刻针对案件中的7岁小女孩小玉（化名）启动未成年人被害人救助机制，并委托司法社工跟进调查和评估小玉的家庭情况，包括经济情况及监护情况等。
通过翻阅案件报告和调查，王敬敬了解到，小玉的妈妈案发前并未因精神疾病就医，而小玉的父亲年过六旬，身体状况不佳，无固定工作和稳定收入。夫妻二人育有两个女儿，案发前，小玉的妈妈要照顾生病的丈夫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压力比较大。
在2023年的某天，时年7岁的小玉被妈妈用刀割伤。听到小玉的喊叫，时年9岁的姐姐小舒（化名）跑来目睹了案发现场，并拨打了120电话求救。
经鉴定，小玉的妈妈被确诊精神分裂症，其对小玉的伤害构成轻伤一级。因案发时处于发病期，最终被强制医疗。父亲由于身体问题无力照顾两个女儿，小舒则更多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对困境女童开展司法救助
申请小额爱心救助款
2024年6月初，在检察院，王敬敬第一次见到了小玉、小舒及她们的父亲。“两个小女孩都很瘦小，姐姐小舒穿着她父亲肥大破旧的T恤，小玉身上穿的则是姐姐的衣服。因为案发后患上创伤性应激障碍，小玉基本不开口讲话，小舒则学着大人的模样，用尽量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案发现场，甚至撩开妹妹的头发展示她脖子上的伤疤。”王敬敬心疼这两个孩子。
在交谈中，王敬敬发现小舒很聪明，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成绩也不错，但为了方便父亲接送和照顾，她从四年级降到与妹妹同级的二年级，还把自己的衣服、鞋子给妹妹。“在谈到妈妈时，她嘴上总是埋怨、抵触，直到她说了一句‘为什么妈妈那么偏心，连自杀想要带走的都只有妹妹’。我们发现，或许她心里的伤疤比看得见的更深。”
王敬敬还了解到，小玉和小舒的父亲每月吃药就得花费一千多元。因母亲不在身边，父亲无力照顾她们，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好，小玉、小舒经常到附近一家餐馆用免费的米饭和咸菜填饱肚子，两个孩子的生活陷入了困境。需要救助和保护的，不只是案件中的小玉。
经评估，王敬敬两次为小玉和小舒申请了小额爱心救助款，共计8000元。此外，还联动救助部门为小玉申请了司法救助金，并带着介绍信到相关部门协助她们的父亲申请福利性津贴。
学烹饪、开自护教育课
检察官联合司法社工设计针对性救助内容
王敬敬深知，未成年人保护工作需要做的，不只是经济上的救助，更关乎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两个孩子瘦小单薄的身躯套着肥大破旧的T恤让她印象深刻，此后的几天，她便发动身边的同事和朋友捐赠适合的女童衣物，并得到了积极响应。“大家得知是要给我们救助的孩子，有的还买了新的衣服，从四季衣服、鞋子到帽子、玩具，整整捐了两大包。我寄到了社工站，让社工转交给两个孩子。希望她们上学的时候可以穿上更合适、得体的衣服。”
为了两个孩子的健康成长，王敬敬和社工专门给她们设计了特别的救助内容——“一人食”，每周末让她们在社工站学习简单的烹饪。“‘一人食’有条规则是自己吃多少做多少，但每次两姐妹做的饭都是一个成年男性也吃不完的量。”来自超越青少年社工事务所的司法社工于晓涵介绍，“这是因为口欲期没有得到满足，简单地说就是‘饿怕了’。但只要她们珍惜粮食、不浪费，多做一些也是可以的，吃不完的会让她们带回家再吃一顿或者分给她们的爸爸吃。”
在这里，小玉和小舒逐渐学会了择菜、洗菜、切菜、辨别食物的生熟，还学会了一些主食、青菜和简单肉菜的做法。“有了这些技能，只要有食材，她们就能给自己做简单又讲究营养搭配的一日三餐，甚至还能给父亲做饭。”于晓涵说。
此前跟小舒聊起未来时，她说将来想成为一名烘焙师，开一家甜品店，只做自己记忆里的味道。王敬敬知道，其实烘焙是妈妈的爱好，而妈妈教两姐妹做烘焙的那段时间是她们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所以当小舒提出期末考进前十名的话希望得到一袋面粉时，王敬敬立刻应下这个“约定”。她说，希望这个约定能让小舒面对学习和生活更积极，2024年暑假她带着烘焙工具和材料来到社工站，陪她们一起制作蛋挞。
除了“一人食”，王敬敬还和社工给两姐妹特别设置了“做自己的守护天使”自护教育课，教会她们在没有妈妈陪伴的情况下，如何面对青春期的迷茫和变化，如何避免风险发生，让她们更加懂得和珍视生命的可贵。“因为她们经常在外面待到很晚，又是女孩，我们很担心她们的安全问题。所以在课程里会教她们一些生理卫生知识，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预防侵害。加上这个案子涉及生命健康，我们也在课程里加入了生命教育。”
两个孩子逐渐走出案件影响
心理状态更稳定也更会照顾自己了
渐渐地，小玉和小舒喜欢上了社工站。在大家的关爱和陪伴下，她们也逐渐走出了案件的影响。如今，已经分别9岁和11岁的她们正在上四年级。放寒暑假和小长假时，她们还会来到社工站参加课程或活动。
于晓涵告诉北青报记者，“小玉在案件中被伤害，对妈妈的感情是复杂的；而小舒因为感觉到妈妈对妹妹的偏爱，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案发后，我们引导她们了解，妈妈这么做是因为生病了，并不是不爱她们或者讨厌她们，以减少她们的自我攻击。她们也跟着父亲去看望过妈妈。”
于晓涵上次见小玉和小舒是今年1月，当时王敬敬又给她们募捐了一批衣服并寄到社工站托其转交。她表示，相比案发后，如今的小玉和小舒心理状态更稳定了，也更懂事了，穿着更得体了，生活上也更会照顾自己了。“今年暑假，我们还会给她们安排青春期相关的一些课程。”
王敬敬告诉北青报记者，有些被救助的未成年人其实在涉及的案件进入司法程序后会产生心理压力，为避免检察官这一身份给她们带来压力，平时对于小玉和小舒的帮扶和关注，会更多地依靠社工。“小舒自己也一直在想办法减轻家庭负担，比如制作视频发到网上，但我们也担心她在网上接触不良信息或者面临安全隐患，也会跟社工强调需要针对性给她一些安全提示。”
王敬敬坦言，在开展救助的过程中，其实所有的角色都替代不了妈妈，在未成年人的成长过程中，监护人和家庭教育至关重要。“小玉、小舒目前由父亲监护。如果孩子有需求，我们也可以对接免费的心理辅导资源。她们的父亲有需要，我们也可以联动妇联部门对其提供家庭教育指导。希望小玉、小舒能够慢慢回归正常生活，平安健康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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