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高通公司宣布,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支持其针对苹果公司四家中国子公司提出的两个诉中临时禁令,要求他们立即停止在中国进口、销售、许诺销售侵害高通公司两项涉案专利的7款iPhone手机产品。对此,苹果公司回应称,已经申请复议,目前中国消费者仍可购买所有型号的iPhone产品。涉事双方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不禁使人发问,什么是诉中临时禁令?诉中临时禁令真的能让苹果公司停止销售手机吗?消费者真的买不到苹果手机了吗?
什么是“诉中临时禁令”?
“诉中临时禁令”其实是舶来称谓,转换成中国的法律语言,就是诉中行为保全。其主要是指在案件受理之后、作出裁判之前,法院责令一方当事人作出一定行为或者禁止其作出一定行为,防止该当事人正在实施或者将要实施的的行为给申请人造成不以弥补的损害。
2012年新修订的《民事诉讼法》不仅区分了诉中保全和诉前保全,还从实质上确立了行为保全制度,2015年颁布的司法解释对相关条文作出了进一步解释和说明,至此,诉讼行为保全制度逐渐从知识产权领域扩大到了其他民商事案件的诉讼中。2018年11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颁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查知识产权纠纷行为保全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并定于2019年1月1日起开始施行。该司法解释为正确审理知识产权纠纷行为保全案件提供了更细致、更具体的办案规范,为及时、有效的保护当事人合法权益提供了更加坚实的保障。
“诉中临时禁令”的法律后果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运用诉中行为保全,通过禁止某项行为,保护自己不受到损害或损害继续扩大,对自己的权益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保护措施。
法院一旦依法作出诉中行为保全裁定,禁止一方当事人做出一定行为,如禁止进口、销售、许诺销售等,那么该方当事人理应遵守并执行。若该方当事人对保全裁定不服,根据《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其可以向法院申请复议一次,但复议期间不停止裁定的执行。因此,涉事苹果公司确实可以对“诉中临时禁令”申请复议,但保全裁定一经送达即生效,复议也不能“拖延”执行裁定。在保全裁定被“推翻”以前,苹果公司应当严格执行“禁令”。若苹果公司不严格遵守“禁令”,不仅对案件的后续审理产生不利影响,还会涉嫌妨碍民事诉讼。根据相关法律规定,苹果公司及其高管可能会面临罚款、拘留等处罚;如果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还会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消费者仍可以从市场上购买到苹果公司的相关产品,是因为行为保全裁定没有法律上的溯及力,也就是说在“禁令”生效之前,对已经进口、销售、许诺销售的苹果公司手机产品,“禁令”是不产生法律效力的,下游经销商仍可继续销售自身的存货;并且“禁令”针对的是苹果公司四家中国子公司,不是处于下游的经销商。此外,诉讼行为保全,尤其是诉中行为保全的杀伤力还在于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特别是在某些生命周期较短的产品或服务领域,诉中临时禁令会直接导致相关企业的业务无法正常开展,进而在商业上受到重创,营利能力受到限制,不得不与对方当事人作出妥协,给予或多或少的让步。
如何申请“诉中临时禁令”?
申请、实施诉中行为保全时,法院尚未作出判决结果,被法院采取行为保全的当事人,亦有可能胜诉,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诉中行为保全或存在错误,被保全当事人在一定时期内因无法进行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其利益必然受到严重损害。因此,相关法律及司法解释,对申请诉中行为保全作出了严格的规定。
我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条第一款规定:人民法院对于可能因当事人一方的行为或者其他原因,使判决难以执行或者造成当事人其他损害的案件,根据对方当事人的申请,可以裁定对其财产进行保全、责令其作出一定行为或者禁止其作出一定行为;当事人没有提出申请的,人民法院在必要时也可以裁定采取保全措施。人民法院采取保全措施,可以责令申请人提供担保,申请人不提供担保的,裁定驳回申请。人民法院接受申请后,对情况紧急的,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作出裁定;裁定采取保全措施的,应当立即开始执行。以高通公司与苹果公司的案件为例,在知识产权领域的司法实践中,诉中行为保全的申请,一般需要具备以下要件:第一,申请人的请求具有事实基础和法律依据,包括请求保护的知识产权合法、有效及稳定。高通公司主张的两项涉案专利均已经在专利无效程序中被国家知识产权局认定有效,足以初步证实其相关专利权合法、有效且稳定。第二,不采取行为保全措施会使申请人的合法权益受到难以弥补的损害或者造成案件裁决难以执行等损害。高通公司称涉案侵权行为将对中囯市场上已经与高通公司建立许可关系的其他手机生产商造成难以弥补的产品竞争力损害,进而对高通公司与这些合作伙伴之间的商业合作关系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第三,不采取保全措施对申请人造成的损害明显超过采取保全措施给被申请人带来的损害。第四,申请人按照法院要求提供了合法有效的担保。高通公司即是通过银行保函提供了三亿元人民币的担保。第五,采取保全措施是否会损害社会公共利益。例如医药领域的专利禁令便需要较多地考虑公共利益。